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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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低氣壓籠罩了臺灣的天空,頓時變得又濕又冷,這股寒颼颼的氣流好像也影響了唐梓寧跟庾秋安。

有些事情,悄悄的改變了。

唐梓寧不再刻意去叫庾秋安起床。

「你今天怎麽這麽晚回來?皮卡丘演完了。」庾秋安只好坐在客廳等她一起看卡通,卻等到她沒什麽大不了的笑容。

「我晚一點出門,當然就晚一點回來,沒看到也沒關系。」

她很有禮貌的回答,卻讓庾秋安心裏更加空洞。

他默默的吃著早餐,每次試著想開口,唐梓寧就會開始找事做,甚至拿了錢包說要去樓下超商買醬油。

唐梓寧不再幫他的保溫瓶裝滿熱茶。

當然,連熱敷眼睛這種享受也沒有了。

庾秋安默默的吃著晚餐,就算想開口說話,也不知道該找誰說。

唐梓寧總是煮完飯菜,就溜回房裏,然後再出現時,就是要出門去上課。

「我去上瑜珈課,你工作忙的話就別收拾了,我回家再整理就好了。」

她親切有禮得像個禮數周到的女主人,庾秋安難掩一臉的失望,接二連三的疏遠讓他深感挫折。

那一夜,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,讓她態度丕變!

是不是因為他先吻了她,又讓她等不到人回家,所以懷疑他在玩弄她?

那為什麽還要關心他的安危?還要替他煮茶弄晚餐?為什麽不幹脆轟他出門?

在感情世界裏,唐梓寧是眼裏容不下一粒沙的那種人。

看她處理孫鎮堂的作法就知道,今天除非她對他有情,否則不會讓他跟她待在同一個屋檐下!

那到底為什麽他會從阿四變回庾秋安?為什麽要刻意跟他疏遠?為什麽不給他解釋的機會?

帶著這樣低落郁悶的心情,庾秋安一早就開車回臺東跟大哥利冬陽小聚半天,多半也是受不了跟唐梓寧繼續這樣不冷不熱的相處下去。

「或許,她在害怕。」利冬陽老早就從海小霓那裏聽說過這個叫做梓寧的女子,現在又聽庾秋安講了這一些因她而起的煩惱,不知怎麽的,他竟然想起自己的女朋友陳若瑪曾經因為不想拖累他,傳簡訊要分手的事情。

庾秋安聽了卻一臉的不可思議,「害怕?怕我?我哪裏舍得欺負她!」

從來只有她罵他念他數落他的份,也只有在墾丁半路撿到她的那一次,他曾經大聲為自己和小魯的人格講過話。

利冬陽卻覺得很有可能。

「也許她以前心裏曾經受過傷,為了不讓自己再痛一次,很多人會下意識的逃避有能力傷害自己的那個因素。」這是人性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草繩。

庾秋安也認真的思索,遠眺著海平面那一端的火紅夕陽緩緩消失,「她曾經被劈腿,那個小三還是她的親妹妹!」

更讓庾秋安印象深刻的,是她雖然對孫鎮堂不假辭色,卻從來沒說過自己妹妹一句不是。

怎麽這麽慘?利冬陽在心裏暗忖。

不知想到什麽,庾秋安突然挺直了背脊,瞪大了雙眼,「難道……她以為我也會跟那個王八蛋一樣愛上她妹妹?!」

這太扯了吧!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啊?這算創傷癥候群嗎?

「我怎麽知道?我又不是她。」利冬陽有點發噱,又覺得可以看到自己這個小弟為情所困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。

庾秋安從小到大只願意讓妹妹海小霓親近他,就算是血氣方剛的青春期,也像個得道高僧一樣,只差沒大喊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

「我也不是她。」這會兒,庾秋安又像洩氣的皮球一樣了。

「你怎麽不幹脆直接問她?」和冬陽看了實在不忍心,只能拚命幫自家小弟出主意。

「她不肯跟我講話。」只肯幫他張羅飯菜,約莫是怕他餓死。

「那你房租和夥食費給她沒?她總不會連錢都不收吧?」照理來說她是房東,拿繳房租這個理由去接近她,應該很合理吧!

庾秋安轉過頭,很認真的看著自己有些得意的大哥,「我住進去的第一天,就把提款卡和密碼都給她了。」

利冬陽當場石化,要不是庾秋安拚命點頭,他還真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「哪一張?」小弟也只有兩張提款卡,一張是出門賺錢的時候用的,一張則是專門存錢用的。

「存錢用的那一張。」

利冬陽嚴肅起來了,「小弟,你就不怕你人財兩失?」

那張卡裏面多少錢啊!不但有利家出售土地分給他的大筆金額,還有他這十年來省吃儉用存下來的根柢,他居然就這樣交給一個連交往都還稱不上的女人?!

「她相信我,我自然要相信她。」是她主動提議讓他住在她家,身為女人的她,人財兩失的機率絕對大過於他。

利冬陽翻了個白眼,「那你覺得她現在還相信你嗎?」

說穿了,他就是怕難得心動的小弟太過死心眼!

庾秋安苦笑了一下,擡頭看著天空中若隱若現的點點星光。

「我會問清楚。」他跟利冬陽保證,「該放手的時候……我會放手。」

在這樣愛恨情仇輪番上演的家庭中長大,他怎麽會不明白執著的可怕。

利冬陽終於偷偷松了一口氣,頗有感觸的對著夜空嘆息。

「這是我媽媽比其他小媽來得聰明的地方。」她放手得早,還幫自己找到了另一個幸福。

「嗯!大冬,謝謝。」庾秋安離開了了望臺的欄桿,從竹秋千上拿走自己的防風外套。

雖然他還是沒有得到答案,但是心情明顯的海闊天空了起來。

「對了,上次去喝喜酒的時候,你借我的那些衣服,我都帶來還你了,統統裝在樓下那個大紙袋裏。」庾秋安想到唐梓寧那一天早上的讚美,神情又是一陣蕭索。

她明明在稱讚他,他卻覺得她用力把他推得好遠好遠……

「你要走了?回高雄?都這麽晚了,幹脆明天早上再回去。」利冬陽跟在他後頭走下樓梯,不知怎麽的,好想把他留下來過夜。

「嗯!不行,我跟梓寧說過我今天會回去。」她說過,再讓她等門,就不用住在一起了!

那他就真的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。

「你不覺得她對你的態度不太好?聽小霓說……她口氣很嗆。」雖然說打是情,罵是愛,不過……那是小學生版的愛情法則吧?

「大冬,我還真想念她罵我的那些日子。」她會喊他阿四,會跟他一起說說笑笑,一起看電視,一起吃飯,一起做家事,一起讓寧靜包圍。

庚秋安開車下了山,因為想起那些看似平淡的美好時光讓他有些恍神。

十五分鐘之後,已經回到小木屋準備吃晚餐的利冬陽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——

庾秋安出了車禍……

三十幾坪大的房子裏,空空蕩蕩冷冷清清,跟幾條街外的熱鬧繁華形成強烈對比。

一個穿著海軍藍橫條紋棉質上衣,還有同色系棉質長褲的女子端著一晚熱騰騰的泡面,漫不經心的看著晚間新聞快報,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。

庾秋安不在,她好像就沒有洗手做羹湯的動力。

今晚,他會回來吧?

「梓寧,我去臺東找大哥,晚上一定會回來!」早上去店裏之前,庾秋安信誓旦旦的說著,似乎擔心會被她掃地出門。

想到他一臉著急緊張的模樣,唐梓寧不自覺的微笑。

也只有這個傻瓜願意這樣逆來順受的哄著她!

她食不知味的咀嚼著軟爛的面條,不自覺的在庚秋安常坐的那個位子上來回流連,想起他這幾天郁郁寡歡的眼神,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神情,想起他每次默默目送她離開時,整個人由裏到外散發出來的落寞。

或許,她也任性的藉機采探他的底線在哪裏?她放縱自己無理取鬧的同時,也在觀察這個男人情緒處理的能力。

她的結論是,這個男人應該是海星跟海綿的進化版綜合體——

可以無止盡的吸收負面情緒,還擁有超強的情感再生能力。

她一直在等,等他忍無可忍,等他破口大罵,等他也板起臉來和她冷戰,一較長短。

唐梓寧等了又等,卻只等到他說要離開。

她都沒勇氣回想那一刻的自己,好像從頭到腳都凍結成冰,過了好一會兒,才聽見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今晚就會回來。

松一口氣的唐梓寧接下來一直回避著他的視線,她怕自己看見那雙蘊含覆雜情感的深邃眼眸會心軟,怕自己會忍不住撲向他,要他原諒自己這幾天的任性,把女性自尊踩在腳底下當作踏墊。

她一直記得,他從臺北連夜飛車趕回來的那天,好帥。

合身剪裁的獵裝外套強調出他寬闊的肩線,裏面那件白色V領上衣突顯了肌肉結實的胸膛,簡單刷白的牛仔褲讓他本就灑脫的氣質更憑添帥氣,再穿上那雙百搭的豆豆鞋,更是畫龍點睛。

那當下,唐梓寧卻只想到一件事——

他穿得這麽帥,卻不是為了討好她!

耳邊仿佛還傳來海小霓的那句話——「為什麽沒有帶她一起來……」

「因為……我不是他的女朋友……」唐梓寧露出苦笑,把只吃了幾口的泡面端進廚房裏。

那她對他來說,到底是什麽?

「其實我只需要當面問他喜不喜歡我,一切,就塵埃落定。」她看著瀝水籃裏那個保溫瓶,忽然想起他拿提款卡給她,還有坐在沙發上仰起頭來任她宰割的模樣……

她做了什麽讓他如此信任她?

而她又做了什麽回報他的信任?

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覆雜?

他的心意如此簡單樸質,就像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登山鞋,沒有時尚華麗的的包裝,也沒有炫目明亮的外觀,但是它能陪他走過千山萬水,而他能陪她走過未知的人生。

唐梓寧心裏豁然開朗,當她回過神時,手上已經拿著手機,撥了電話給庾秋安。

她要告訴他,她會等他回家,他可以慢慢來,別再像上次一樣冒著生命危險趕回來,她會擔心,會害怕。

「餵?阿四嗎?」她語氣歡快,期待庾秋安充滿驚喜的回應。

電話那頭一陣教人不安的沈悶,接著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伴隨著微弱的救護車鳴笛聲,「請問你是要找庾秋安嗎?請問你是他的家屬嗎?他剛剛出了車禍,已經送往XX醫院急救……」

唐梓寧震驚不已的眨了眨眼,豆大的淚水不停的滑了下來。

庾秋安出了車禍,那臺悍馬車卻毫發無傷。

「那你是怎麽受傷的?」夏文一臉嘖嘖稱奇,他半個小時前剛剛抵達臺東,還沒進飯店,就直接趕來醫院采視。

「被摩托車撞的。」因為打了鎮靜劑,幾分鐘前才睡醒過來的庾秋安勉強按捺住自己的心急,把事發經過說一次。

他開車下山不久,剛剛從產業道路轉進柏油路面,就發現前面有一個醉漢走路搖搖晃晃的,還把馬路當起自家客廳,倒頭就睡。

他沒辦法繞過這個醉漢還讓他毫發無傷,最後幹脆把車停在路旁,想在意外發生之前,把人挪到安全的地方,最好是可以把他叫醒。

怎麽知道那個中年醉漢居然十分難纏,不但對著好意幫他的庾秋安咆哮怒吼,還企圖拳打腳踢,讓庾秋安猝不及防的挨了好幾個拳頭,不過也因為這樣,總算把人帶離路中央,起碼挪出了足夠的空間讓悍馬車通過。

庾秋安從小到大看多了這樣多半是人生不得志的醉漢,再加上一心想趕回去高雄,所以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安置這個陌生人,誰知道當他轉身要回去車上,卻被人從後面鎖喉攻擊,幸好他長年在野外走動,練就出相當敏捷的反應,險險躲過,卻又在無意中回到了馬路中間……

「我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,只知道我想避開那個人的拳頭,又不想打他,所以不停的側身閃躲,突然就聽見很刺耳的煞車聲……再來,就是在醫院了。」庾秋安看看自己左手臂上的包紮,右手摸摸後腦勺的腫包,眼裏是說不出的無奈。

「沒事就好,醫生說只有輕微的腦震蕩,只要不會想吐,就可以出院了。」利冬陽從接到警察通知後,就趕到醫院,很是慶幸庾秋安只是皮肉傷。

至於那個醉漢,聽說傷到頸椎,現在還在手術室裏。

「那肇事者呢?」夏文皺起了眉頭,看著大哥利冬陽。

利冬陽望著那白到刺眼的紗布,語氣有著淡淡的遺憾,「一個死了,另一個昏迷中。」

一個人生正要開始的青少年,就這樣走了。

庾秋安跟夏文同時一稟,「怎麽會這麽嚴重?」

「他酒精濃度不但超標,還沒戴安全帽,而且又未成年,連大燈都沒有開,後面還載一個喝醉酒的少女,承辦員警正在調開路口的監視器,厘清事發經過。」

那昏迷中的少女是參加國中畢業旅行來這裏玩的,那個騎車的少年應該是她的網友,希望她可以有下一個畢業旅行。

庾秋安面色沈重,想到上次自己一路飄車回高雄,唐梓寧知道以後氣急敗壞幾乎暴走的反應……

庾秋安忽然猛然擡頭,「現在幾點了?我的手機呢?有沒有人打電話給我?」

想到兩人最近「冰冰有禮」的相處情形,再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對她言而無信,庾秋安只覺得自己當真情路多舛!

不明所以的夏文看了看手上的潛水表,「十點多了……」利冬陽則伸手把想要下床的庾秋安按回床上,「你做什麽?要離開,也要先把出院手續辦一辦。」庾秋安不太情願的躺回去,滿懷希冀的看著利冬陽。

「大冬,那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手機?」就算她有可能會拒接,起碼也要試試,才不會被埋怨得太冤枉。

「沒電了。」利冬陽慢吞吞的把手機拿出來還庾秋安,還一臉愛莫能助。

他似乎有些不忍心看見自家小弟臉上落寞的表情,忽然拉著夏文往外走。

「你再躺一下,我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。」

夏文一頭霧水的被拉走,本來還想留在小弟身邊有個照應,卻被大哥一個眼神給制止了。

庾秋安意興闌珊的瞪著自己用三角巾包紮的左手,不知道這樣能不能開車?,他一想到某人還在高雄傻傻的等他,就恨不得自己可以瞬間移動回到她身邊。

「這下慘了,本來只是冷藏,這次恐怕要變冷凍了。」庾秋安覺得自己感情路上前途一片坎坷,非常悲觀的長籲短嘆。

坐立難安的庾秋安索性離開病床,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酸痛不已,除了左手臂上比較嚴重的擦傷之外,還有一些零星的小傷口散布在四肢,所以他用龜速朝著急診室裏的洗手間前進,又在門口聽見讓人反胃的嘔吐聲時,一整個臉色發青,當機立斷決定多走幾步路,去靠近大廳那裏的洗手間解決生理需求。

連上個洗手間都要一波三折,他最近是不是有點時運不濟?

穿著病患服的庾秋安不同於往日的挺拔輕快,帶著一些些憔悴再加上一點點虛弱,緩緩的走向急診室。

希望大哥他們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,他一定要想辦法趕回去高雄……

他想著想著,就轉身走進了人來人往的急診室入口,因為有個長發披肩的女子擋在眼前,而不得不停下腳步。

「護士小姐,請問有個叫做庾秋安的傷患現在人在哪裏?」那清脆悅耳卻明顯焦急萬分的聲音如此熟悉……

「梓寧?!」庾秋安難以置信的看著猛然回頭的女子,卻被忽然投懷送抱的女子給嚇得面無血色。

「阿四!」唐梓寧二話不說就把自己一路哭紅的雙眼埋在庾秋安那副胸膛裏,雙手更是牢牢圈緊他的腰際。

庾秋安就是讓她這副模樣給嚇得不輕。

他曾經見過嬌俏撒潑的唐梓寧,也見過冷靜譏誚的唐梓寧,更見過冷漠與狂怒瞬間交換的唐梓寧,就是沒看過她這樣崩潰痛哭!

她悶聲抽泣的嬌軀說出了太多沒說出口的在乎與關心,庾秋安眼神一暖,心神一定,沒受傷的大手輕輕的拍撫她微微顫動的肩膀,輕聲細語的安撫她。

「我沒事,只是一點皮肉傷……別哭了……別再哭了……看你哭比我自己受傷還疼……」他接過某個護士小姐好心遞來的面紙,幫她把眼淚擦了又擦,慢慢的把依偎在懷裏的小女人帶到自己的床位,刷一聲的拉起隔離外人眼光的布簾。

他站在這個人滿為患的急診室裏,身邊來來去去盡是生老病死攸關生命的大問題,空氣裏充斥著刺鼻的藥水味混合著各種體味,三不五時還可以聽見鄰床的病人痛苦呻吟。

庾秋安卻因為懷裏這個痛哭流涕的小女人,覺得飄飄欲仙。

老早就站在急診室外頭觀看的利冬陽露出滿意的表情,拍拍意猶未盡的夏文,「我去開車,你去當電燈泡。阿四也算因禍得福啦!」

僵局破冰,心上人直接包下計程車從高雄趕來,一見面就投懷送抱……

所以說世事難料!

幾分鐘前才聽說自家小弟情路坎坷的夏文也是露齒一笑,「再等一下,既然這麽難得,就讓他多抱幾分鐘。」

很多偷覷他的迷哥迷姊頓時只想尖叫。

利冬陽偭蘇飧鏊氣俊美的弟弟一眼,無所謂的聳聳肩。

「我沒差,反正等一下會被人追著合照要簽名的又不是我。」說完,利冬陽就大步離開,留下恍然大悟的夏文。

「餵!大冬,我去開車,你去當電燈泡啦!」夏文忙不疊的追出去,留下一票失望的迷哥迷姊。

倒是有個剛剛來實習的小護士興奮不已的自蓋口自語,「原來急診室裏真的有春天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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